“請某某前來診室就診……”一兩分鐘后,只見一名老人顫顫巍巍地走進診室,待就診結束走到診室門口后,又折回詢問:“醫(yī)生,你剛剛怎么說?”
這不是電視劇中搞笑的場景,在溫州市人民醫(yī)院神經內科主任醫(yī)師葉華的門診中,每天都會發(fā)生。這些患者中,大部分患有帕金森,還有的是得了阿爾茲海默病。這兩種疾病,都與腦神經退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腦退化癥,被稱為醫(yī)學界的“哥德巴赫猜想”,其病因和特效藥,至今無解。另一邊,隨著老齡化加劇,腦退化癥的群體數量每年都在呈幾何式上升。
延緩退化 是最后的“稻草”
在葉華的電腦云盤里,有一份特殊的文檔——記載了670名患者的基礎資料和每一次門診隨訪情況。其中最早的檔案,距離現在有近20個年頭了。
“從患者進入診室起,我打開文檔,找到他的檔案,對他的情況就很清楚了?!睘槭裁匆獙⒒颊唛L年的門診情況,細之又細地記錄在案?葉華說,帕金森無法治愈,一旦發(fā)生需要終身管理。建立隨訪檔案,是做好疾病管理的有效手段。
大多數人對于帕金森的了解只停留在“手抖、走路不穩(wěn)”。這是這種疾病的運動癥狀,事實上,隨著疾病的進展,還會出現抑郁、精神障礙等非運動癥狀。最嚴重的,就只能臥床。
四川的徐女士帶著視頻前來問診。視頻里,她的父親徐老伯臥床,全身僵直、起身困難,已經無法來就醫(yī)。葉華為老伯開出手寫藥方,詳細寫下一天四頓服藥時間,每一次服藥用量,服藥后需要的喝水量和運動量。
像這樣的手寫藥方,葉華一年要開出3000多張。他將此稱為“定鬧鐘”。與許多常見病不同,帕金森的治療,依賴于“滴定法”。通俗來說,就是要動態(tài)補充大腦的多巴胺,而每個患者每個時間點大腦缺乏多巴胺的數量都是不同的,因此要細致考慮每個時間點的用藥。
通過疾病管理,能夠延緩神經退化的進程,讓患者有質量的生活更久一些,從早些年的5年,如今可以延長到20年。
葉華在給患者做評估。 張潮 攝
科學研究 被寄予無限希望
每次接到病人家屬的電話,葉華的心頭總是會莫名一緊。他的老病人中,走丟的有不少。一名患者,在接孫子的路上,忘記怎么去孫子學校了,家里人這才發(fā)現,老人得了阿爾茲海默病。在此后多年的時間里,老人曾在公園里獨坐,因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報警得以安全送回家;也有獨自搭乘公交,坐反了方向,在街頭迷失被好心人送回的經歷。
相比帕金森,阿爾茲海默病,治療的方法更為有限。從醫(yī)21年來,葉華帶領團隊始終奮戰(zhàn)在科研一線,他期待著,為腦退化癥患者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。
三年前,葉華團隊開展了藥物有效性試驗研究,至今已有35名阿爾茲海默病患者在參與。為了早期發(fā)現疾病,葉華試圖通過老人步態(tài),去分析疾病發(fā)生的趨勢以及康復的有效方法。該項課題被省衛(wèi)健委、市科技局立項。
守衛(wèi)“生命中樞”,是一條漫漫長路。為此,市人民醫(yī)院神經內科團隊,著手布局細分亞專科,建立起了眩暈團隊、帕金森團隊、老年癡呆團隊等,旨在通過臨床和科研,為腦退化疾病探尋治療的更多可能。
人醫(yī)手記
有時是治愈 常常去幫助
我的門診中,有80%的患者都是帕金森、老年癡呆這些神經退行性疾病,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老人。和他們一起對抗疾病,對我的考驗也是巨大的。一方面,需要把一名醫(yī)者的耐心發(fā)揮到極致。另一方面,我還要融入到他們的家庭中,發(fā)動他們的家人和我一起,全程管理老人的疾病。依靠各方合力和堅定信心,我們才能在對抗腦退化癥的路上走得更遠。
為此,我的門診和別的醫(yī)生都不太一樣,通常一個上午我只能看十幾二十來個病人,每一個藥方都要仔細手寫,還要手把手教會患者家里人如何照料。盡管我的病人總是記不住我是誰,但我一直覺得我所做的是有意義的——通過我的所學,讓每一名患者生活得更體面一些。
老去,是一個并不新的話題。但是,面對變老后發(fā)生的各種疾病,我們更多的時候還沒做好準備。這有賴于醫(yī)學的進一步發(fā)展,也有賴于全民健康意識的提升。作為醫(yī)者,有時是治愈,常常去幫助,這是我的初心,也是我不變的使命。